文:秋韵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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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市里某矿出过一个案子,因为案件中有我熟悉的人小齐。所以当时非常震惊,不仅仅由于案子本身,更因为他陷入这样的案件,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因为印象中的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小家庭。
小齐当年曾经是我们村的下乡知青,他来自市里。在村里几年,他算是比较踏实参加劳动的人。很多县里下来的知青,由于离家较近,几乎没有几个能踏踏实实待在村子里的。唯有他,极少离开村里,劳动也不太缺勤。
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干活儿也肯出力,村民们对他印象不错。几年以后,上面给了某矿的招工指标,村干部们第一个就推荐了他。
又几年以后,我工作调动至新单位,一个镇上的供销社,在那里我竟然遇到了小齐。那时才知道,他与我一位同事小刘结为夫妻,他们的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单位人议论起这对夫妻,总是会提起他们夫妻的感情,说他们好的让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人们既羡慕又学不来,甚至还有人说太肉麻,看不下去。
当年很多职工都住宿舍区,只要晚上小刘不出来玩,大家就知道一定是小齐休假了。
当时宿舍比较简陋,一般成家的职工,也就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其他还好说,唯有上厕所,必须去大院东北角。每次小齐在家,去公厕的时候,上百米的距离,俩人必定是手挽手有说有笑的齐来齐去。
七十年代的人,还都比较封建,只要他们夫妻挽手走过,背后必定少不了人们嘁嘁喳喳的议论。这些议论中,不乏羡慕与向往的声音。
到了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城里开始有了跳舞的,农村人那时还接受不了那种搂搂抱抱跳舞的活动。而小齐每次回来,他家那间小屋都会响起各种音乐。人们透过窗户,会看到俩人搂着,在狭小的房间地下翩翩起舞的身影。
单位领导有五十多岁,农村老家,当过几年兵,非常看不惯他们小两口的做派。因为他们跳舞,更是非常生气。他曾经找小刘谈话,说你们这样,会带坏单位年轻人风气的,以后想跳,把窗帘挂好,音乐声放小,注意点影响。
那时候的小齐,觉得与当年在村子里做知青时,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我在镇供销社待了不到两年,因为之前与小齐熟悉,与她老婆也就有了一种先天的亲近感。相处下来,我们彼此投缘,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调进城里工作以后,通讯不是很方便,我们联系就基本中断了。也就在我进城工作两三年以后,忽然听说了小齐出事的消息。
据说,那件案子的苦主,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她父亲是矿上一退休老工人,女孩子在农村家里,可能是太过叛逆,导致母亲管教吃力。父亲担心她惹出是非,也出于对她的宠溺,提前办理退休手续。虚报了她的年龄,让她顶替上班了。
女孩子父亲临走时,把女孩委托给一个交好的老工友,明里暗里的也说了孩子不听话的一些事情。说我退休以后,离得太远,照顾不到她,孩子我交给你了,你多操些心,帮我看着点。
老工友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平时对孩子看的很紧。可是孩子坏习惯已经养成,行为举止不怎么检点。尤其喜欢与一些男工人打打闹闹,口无遮拦啥都敢说。老师傅一直挺担心,怕照顾不好,对不起老友。
那天,老师傅感冒,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事情就在那会儿发生了。据说,那天夜班,好几个人在车间对那女孩实施了侵犯,导致女孩大出血,差点就丢了命。
事发之后,舆论大哗。因为矿址就在本县,几乎全县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当时听说这事儿的时候,除了震惊,也有点不放心小刘。那时候,他们的儿子刚刚五岁,留在小刘娘家,由她父母照顾。
出了这么大事,我担心小刘会想不开。毕竟这是个天大的丑闻,而且他们夫妻感情那么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遭受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可是这不是啥好事,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关心她。电话不敢打,去看望也觉得很尴尬,见到她能说啥呢?
就在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样做的时候,小刘来找我了。见到我她就哭了,哭的非常伤心。我当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不知道说点啥好。等她情绪慢慢稳定止住哭声的时候,她告诉我,小齐已经判了,六年。我问她,你准备咋办?
她丝毫没有犹豫,很坚定的说:“我等他!我不信那事儿是真的,他是被冤枉被人陷害的!”
看她这样,我更是不知道该说点啥了。我听说的细节是,小齐不仅参与了,而且是主犯。看小刘信誓旦旦的替男人辩驳,作为朋友,觉得还是不去破坏他在她心目中那份美好吧!
六年的时间熬过去了。这六年中,我与小刘见过几次面。她依旧对男人非常信任,每逢探监时间到了,她都会按时过去看望男人。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年迈,幼儿尚小。这样的时候,最需要有亲人朋友的关心帮助。可是,他婆家那边人的做法,很令人不解。
小齐弟兄三人,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据说还是离休干部。小齐出事以后,他们无一人对此事有过过问。案子了结之后,小刘去过市里一次,全家人的冷漠,让她对他们非常失望,从此不再与他们联系。
小齐出狱以后,矿上还算不错,又收留了他。之前矿上给过他一间宿舍,他出事以后也没有收回。他出狱以后,小刘通过关系,调入离矿区比较近的一家工厂,与小齐一起住进矿上。
几年以后,小刘又来找我,这次,是她第二次在我面前大哭了。她说,她要离婚,她觉得小齐可能有外遇了。
具体事情是,她自己母亲生病,他让小齐帮忙找辆车带母亲去看病。父母还在老家农村帮他们照顾孩子,进城一次不方便。
小齐那时候被安排进销售科,借车还是有便利条件的。可是小齐一次又一次推诿,后来还是小刘自己解决了问题。
可是前几天,同住一个宿舍区的一个家属病了,小齐跑前跑后,又帮忙找车,又帮忙垫付医药费,简直比亲儿子还负责任。小刘之所以对此有怀疑,是因为那家属家里有个三十多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一直名声不太好。
听着她诉说这些,我实在是忍不住说了我心里装了很久的话。
我问她,这事儿不论有没有根据,与他前些年那件事情相比,哪个更恶劣?当年,我是忍了又忍,没敢跟你说实话。那件事情不单单是触犯法律那么简单,更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可是那会儿,你竟然忍了!当时我非常不理解。
现在,人已经出来了,而且在单位听说混的也还行。你就根据这些事情对他疑神疑鬼,有根据吗?如果有根据,我坚决支持你离,这样的人,你已经包容了他一次,没必要再有第二次。
如果没有根据,你该离的时候没离,现在离,反而可能伤害到孩子。孩子现在读高中了,男孩子这个年纪,心理最容易出问题。他爸以前那事儿你一直瞒着他,眼下这事儿你如果处理不好,让孩子对以前的事情有了察觉,你想过后果吗?
一番劝说后,她答应再观察观察。一个多月以后,她来找我,见面就嘿嘿的笑,说是她误会了,小齐与那丫头没事。
后来,又有一件事情发生。小齐为了赚快钱,与人合伙倒卖黄金,差点又进去。可能真的是对小齐有爱,这次事情,小刘也没怎么计较。
那以后,我们遭遇了企业改制,我与小刘都下岗了。各自回家,那时候没有电话,又一次中断了联系。
零八年夏天,我偶遇小刘他们夫妻一次。她骑单车,车筐里放一只白色小狗。那狗非常丑,瘦骨嶙峋,浑身毛脱的斑斑点点的,看着很不舒服。
小齐也骑单车,车梁上小童座椅驮着他们一岁多的孙子。
小刘与我在路边坐了一会儿,说他们与儿子分住两处,每天早起过来,晚上回去。老伴儿是带孩子的主力,她负责做饭,没事了就出来转转,溜溜孙子溜溜狗。
从气色与精神状态看,她身体很好,心情也非常不错,说明他们过的还好。小齐带着孙子和小狗在不远处玩,那画面看着也挺温馨的。
那次见面以后至今,因为我离开老家去了外地,再次与她没了联系。
至今想起来,我依然对小齐当年犯事不能理解。也很佩服小刘对他的痴情,出那么大事竟然能忍能原谅,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的忍让,成全了一个完整的家,最受益的,应该是他们的儿子。如果她当时不那样做,一个男孩子,知道父亲的那些丑事,心理健康难保不出问题。
对于这件事情,我能理解小刘的心态,但我始终不敢明确的说,她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