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种“简史”盛行的当下,英国思想史学者彼得·沃森的《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一书无疑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多达90万字、厚达1000多页的“大部头”,梳理了人类从直立行走、刀耕火种到粒子物理、精神分析的智识发展过程,呈现人类历史本有的复杂面向。上周日,借该书在中国出版之际,彼得·沃森受邀来到中国,和中国学者、读者进行交流。

作者:张玉瑶


弗洛伊德讲灵魂是世界的创造者(从火到弗洛伊德一部拒绝)  第1张

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英)彼得·沃森 译林出版社

在诸种“简史”盛行的当下,英国思想史学者彼得·沃森的《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一书无疑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多达90万字、厚达1000多页的“大部头”,梳理了人类从直立行走、刀耕火种到粒子物理、精神分析的智识发展过程,呈现人类历史本有的复杂面向。上周日,借该书在中国出版之际,彼得·沃森受邀来到中国,和中国学者、读者进行交流。

彼得·沃森出生于1943年,如今白发苍苍却谈锋甚健。他在2000年以《20世纪思想史》一书成名,这是一部同样大部头的作品,甫一问世即在西方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该书中文新版也将于明年由译林出版社推出)。之后,他再将视野向20世纪之前追溯,探寻从原始时代直至19世纪末的思想历程,著成《思想史》,和前一部著作共同完成对几千年人类思想全貌的勾勒。在书中,沃森不写帝王将相、军事战役、停战协约之类的政治事件,而是将目光瞄准人类从古至今的思想成就,重现人类文明向前迈进的每一个脚步。

何谓“思想”?沃森认为,首先思想不是政治,思想史也不是政治史。他在对谈中提到,他之所以对思想史研究感兴趣,正是受到20世纪杰出思想家以赛亚·伯林的启示。伯林在一次采访中说,他这辈子最惊奇的事情就是他所经历的这个世纪,尽管20世纪在政治上是一场灾难,有着无穷无尽的世界大战、革命和大屠杀,但是他却度过了幸福的一生,上了大学,也写了很多关于观念和思想的书,“人的一生存在着这样的分裂,一方面我们的生活有政治的层面,它固然很重要,与我们组织自己生活的方式密切相关;另一方面,我们的生活也包含许多其他事物,这些事物也具备它们各自的生命”。这让沃森下决心去写一部“思想的历史”,并“尽可能避免涉及政治”。

在我们通常的认识中,“思想”指的是一些抽象的概念或阐述,如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但沃森在其书中,既写到抽象思想,也写到了不少客观具体的发明,因为“两者之间重合的区域实际上是很大的”。他在前言中写道:“根据某些古生物学家的观点,人类的第一个抽象思想出现于大约70万年前,当石器手斧在比例结构上开始呈现标准化的时候。不过,我认为在250万年前,远在手斧的标准化之前,早期人类认识到锋利的石头能够刺穿他们用手指和牙齿都不能撕开的兽皮而首次发明手斧,也是一种‘思想’的证据。”他还举例说,法国大革命中的断头台是一种残酷的发明,但这其实源自大革命期间平等的观念,在此之前法国有一百多种执行死刑的方法,而革命党认为死法也要人人平等,遂有了断头台。又如钟表是一种发明,但将每天时间分为24份,对人类生活产生巨大改变,又进入了思想的范畴。他还提到,中国的科举制度也是一个对人类历史来说非常重要的思想,考试制度的发明对世影响深远,直到如今。在《思想史》一书中,即有专章论述中国的士大夫和理学。

自弗朗西斯·培根以来,诸多思想家都对人类思想史进行了构想。有趣的是,沃森发现不少前辈思想家在自己的理论体系中都有一个“三分体系”,据此他也提出了他自己认为的三个最重要的思想,即灵魂、欧洲与实验。灵魂从宗教概念变成对“自我”的探寻,再变成潜意识,以一种线索作用贯穿了人类现代化的过程。欧洲在中世纪完成了对东方国家的超越,成为人类思想史的关键转折点。而“实验”的思想更是有着重要的意义,使得人类不再盲从权威,而是通过实验的方式来发现真相,进而催生了科学革命和现代社会。沃森引用美国学者彼得·盖伊的话说:“忍受概括和归纳也许很困难,但没有概括和归纳则无法想象。”以这三大“思想”为结构,沃森完成自己对思想史的“概括和归纳”。

除了重大的思想和发明,沃森在书中也介绍了许多引人入胜的“小”思想,比如:是谁在什么时候开始把年代划分成公元前和公元后?为什么把圆周分成360°?加号和减号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开始运用到数学中的?……这些虽不显于传统史书,但也是不可忽略的内容,如同埋下的一颗颗彩蛋,持续地影响着人类文明。

沃森在《思想史》前言中提到了人所熟知的“牛顿悖论”:牛顿是现代物理学和宇宙观念的奠基者,但晚年却醉心于研究《圣经》、占星术、炼金术等,成为一个神秘主义者。与牛顿背负的复杂性一样,人类思想史也不可能是一路流畅、光明、摧枯拉朽的。尽管多数时候呈现出总体的发展与稳定的进步,但并非时时如此,譬如一种常见的情形是,某些国家和文明在某段时期内散发过光芒,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光芒消退了,关于中华文明亦有著名的“李约瑟之问”。但在沃森看来,“思想史绝不是一条直线,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不过即便如此,相对于各国政府主导的“摇摆的历史”,沃森更加看重大学所赋予思想塑造的意义,“对知识的寻求并不会左右摇摆,只会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在我看来,德国人发明的PHD(哲学博士)观念大概是教育领域最为天才的发明”。

在阅读网络化、碎片化的今天,这样一部厚重的思想通史,无论对作者还是读者来说无疑都是艰难的挑战。沃森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但令他担忧的是,按照心理学研究,如果想在某个领域具有创造性或想象力,就必须要精通这个领域的知识才行。然而在今天,互联网常常让人们感觉自己很有知识,但实际上知识是碎片化的,在碎片化的知识上很难生成创造性。这可能将成为人类思想史巨轮向前继续滚动的挫折之一。“互联网只是教人找到一些基本的知识,但不能教人吸收他人的观点,而这正是大学里传授的内容。”因而,在大学的信奉者沃森看来,尽管网上有各种在线课程,但最理想的方式还是回到大学里,点燃对某一领域的研究热情,塑造新思想的乐园。

(原标题:追溯人类思想的浩瀚历程)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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