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乞颜部的铁木真少年时曾与札答阑部的札木合结为安答(异姓兄弟),成人后又相互扶持,并肩作战。最终却反目成仇,撕破脸大打出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鲜为人知之事?
铁木真父亲也速该汗被世仇塔塔尔人毒杀后,泰赤乌人趁机煽动也速该部众抛弃铁木真一家,转投泰赤乌氏。铁木真一家顿时陷入孤苦无依的困境,好在母亲柯额伦意志坚强,又很能干,她带领铁木真兄妹在肯特山下四处觅食,艰难求存。
泰赤乌氏贵族担心铁木真兄弟长大后会成为后患,派人前来追杀铁木真。铁木真自幼饱尝生活的艰辛,在困境中锤炼出顽强的意志与健壮的体格,他几次遇险,甚至被擒,却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几次逃脱,最终逃进深山密林,摆脱了泰赤乌人的追捕,与家人重新团聚。
在此期间,札答阑部少年札木合几次帮助过铁木真脱离险境,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且彼此志趣相投,惺惺相惜,遂折箭为誓 ,结为安答(兄弟) 。
后来,青年铁木真靠人格魅力逐渐聚拢族人,准备东山再起,却又遭到蔑儿乞人的袭击。蔑儿乞人突然杀至,猝不及防的铁木真一家和部属四处逃散,母亲柯额伦和弟妹逃进肯特山中藏匿起来,铁木真妻孛儿帖却被蔑儿乞人掳走。事后,铁木真找到父亲也速该安达(结拜兄弟) 、克烈部(突厥种)首领王罕求援,王罕一口答应,还叫铁木真找已成蒙古札答阑部首领的札木合共同出兵。札木合年少时便与铁木真结为安答,见兄弟有难,自然义不容辞,满口答应出人出力共讨蔑儿乞部。
于是札木合、王罕与其弟札合敢不、铁木真各自出兵一万,会齐四万人马后长途奔袭, 共同 进攻蔑儿乞人的营地不兀剌川(在今俄罗斯境内)。联军突然杀至,蔑儿乞人毫无防备,其首领侥幸逃走。铁木真找回妻子孛儿帖,并乘势大肆杀戮。早前偷袭铁木真营地的300蔑儿乞青壮男子全部被屠,妇女儿童被掳走为奴。战事结束后,铁木真率部到鄂嫩河中游札答阑部驻牧地驻留了一年半,与札木合共叙兄弟友情,后来两安达却逐渐话不投机,彼此产生了隔阂、分歧。一天深夜,铁木真一家率部众悄悄拔营离开了札答阑部的驻牧地,迁徙到克鲁伦河上游的阔阔诺尔(今外蒙肯特山麓),建起了自己的(乞颜部)营地。
铁木真、札木合两个自幼相交的异姓兄弟,曾经同甘共苦 ,相互支持,如今为何产生裂隙、渐行渐远?主要带头是击败劫掠成性的蔑儿乞人,使有勇有谋的铁木真威信大增。当时蒙古各部落(不同氏族)都有人仰慕能征善战的铁木真,相率来投奔他,其中既有地位低贱的牧民、奴隶,也有诸部贵胄。铁木真从中遴选出勇悍、忠诚,有各种技能者组建并扩充了那可儿(亲军)队伍。这支队伍不仅剽悍善战,而且绝对忠实于铁木真,对铁木真的事业起了异常重要的作用。铁木真不仅威震草原,而且实力大增,这使昔日的好安达札木合看在眼里,“嫉 ”在心头。两人间的裂隙由此产生。
按《蒙古秘史》记载,大约在公元1189年前后,乞颜氏宗亲贵戚们经过商议,共同推举能力出众、威望卓著的铁木真为汗。
铁木真派使者把自己称汗的事告诉王罕、札木合,目的是希望他们承认自己。克烈部首领王罕兵多将广,实力雄厚,为人一向骄矜傲慢,根本没当回事,随即以义父的名义表示同意。札木合本就与铁木真产生了矛盾,而铁木真的不告而别并且拉走了自己部落的一些人更使他内心很不爽,本就对安达有“羡慕、嫉妒、恨” 复杂情绪的札木合又怎能容忍他称汗并妄自尊大?
不久,札木合找理由联合泰赤乌部落合兵三万攻打铁木真。铁木真获悉后不甘示弱,也聚集起三万兵马抵御札木合。两人由此正式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两军对峙于答兰版朱思之野(在今外蒙古温都尔汗),随即展开一场恶战。《元史》记载了这一事件:
“......札木合以为怨,遂与泰赤乌诸部合谋,以众三万来战。帝(铁木真汗, 成吉思汗)时驻军答兰版朱思之野,闻变,大集诸部兵,分十有三翼以俟。已而札木合至,帝(铁木真)与大战,破走之”。
答兰版朱思大战又称“十三翼之战” 。是役,札木合大破铁木真 。铁木真作战失利后只得引军退至鄂嫩河流域的哲列捏地,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乘金国派兵攻伐塔塔儿之有利时机,铁木真联合王罕共同击灭了强大的塔塔儿部,擒杀其首领蔑兀真笑里徒,并满载掳获而归。这一仗,不仅报了杀父之仇,而且其复仇壮举进一步提高了他在蒙古大草原上的威望,他乘势率军东征西讨,剿灭了几个不服他的乞颜氏贵胄,还征服、兼并了主儿乞部落。随后他又联合王罕灭掉死敌泰赤乌部,擒斩其首领塔里忽台。
随着屡战屡胜,铁木真的名气越来越大,树敌也愈来愈多。到1201年,以铁木真安达札木合为首的蒙古诸部贵族军事联盟已然形成,目的就是与铁木真为敌。这个联盟以札答阑部首领札木合为首,成员有塔塔儿、泰赤乌部残余势力、朵儿边部、弘吉剌部、蔑儿乞部、乃蛮部(突厥种)、斡亦剌部等。这些反对铁木真的部落首领共推札木合为古尔汗,决议合兵共同征讨铁木真。铁木真这年不到30岁,但身经百战的他早已是一位军事经验丰富、指挥若定的成熟统帅了。他得讯后率军主动迎击札木合,在哈喇河附近一举击溃札木合联军,诸部贵族领残兵四散溃逃。
《蒙古秘史》记载,1203年秋,铁木真、王罕联军与札木合、斡亦剌部、蔑儿乞部残余贵族以及乃蛮大军激战于阙亦坛(今内蒙、外蒙交界之哈拉哈河上游地区)。铁木真部果然剽悍善战,大破乃蛮、札木合联军,乃蛮军退回本土,札木合引残部仓惶散去。
之后,铁木真与克烈部首领王罕因故闹掰,相互攻杀,这个松散的军事同盟就此破产。双方经多次交手,互有胜负。《秘史》记载,1203年秋天某日,铁木真率军从鄂嫩河上游出发,昼夜兼程,衔枚疾进至哲哲运都山克烈部大营,突袭王罕老巢,随即发起迅猛攻击。克烈部是突厥种,乃人多势众的大族,双方血战3昼夜,克烈将士抵挡不住蒙古人的凶狠进攻,相继溃散。王罕在亲兵的掩护下拼命西逃,途中遭遇乃蛮骑兵,被杀。克烈部民全部沦为蒙古人的奴婢,一个强大的突厥部落就此覆灭。
克烈部的迅速覆亡,使其西部邻邦乃蛮部(突厥部落)大感恐慌。乃蛮太阳汗重组联军,以抵御咄咄逼人的铁木真汗。这是乃蛮部第二次组织的联军,除乃蛮军外,其余的大都是投奔乃蛮的札木合(札答兰)、蔑儿乞、斡亦剌、克烈、朵儿边 、合达斤、塔塔儿、散只戊等部落的残兵败将,这些西逃的部落贵族全都是当年王罕、铁木真的对手,不甘心失败的他们再次抱团与乃蛮军联合作战,共同抗拒铁木真大军。铁木真团灭克烈部后,经过短暂休整,锐气正盛,随即率部西进征讨乃蛮。两军在萨里川(今外蒙克鲁伦河西边)遭遇 ,札木合眼看铁木真部士气高昂,气势比以往更胜,心知不可敌,没等交战即引部众悄然遁去。随后铁木真挥师与乃蛮联军展开大战。激战仅一天,便大破乃蛮军,太阳汗拜不花被蒙军擒斩。太子曲出律侥幸逃脱。次日,依附乃蛮的朵儿边 、合达斤、塔塔儿等残部向铁木真投降。随后,铁木真乘胜进军阿尔泰山,彻底征服了乃蛮全境。
1205年夏天,铁木真将自己少年时期的安达札木合处死了。自从1189年两兄弟完全决裂后,札木合多次组织或参与反铁木真的战争,尽管屡屡失败,他仍不死心。 最后四处投靠,无处栖身,以至众叛亲离。逃到唐努山(今俄罗斯图瓦自治州)中藏匿时,札木合被他的5个贴身那可儿(伴当,侍卫)捆缚送至铁木真处。札木合这人很有意思,他叫人对铁木真说:“对于敢抓自己主人的那可儿(亲随),你看该怎么处置 ”?铁木真说:“对于背主之人,不能留他活命,连他的子孙也要一并诛杀《蒙古秘史》”。于是当着札木合的面将这5人处死了。按蒙古人的习俗,杀自己的安达(兄弟)是大不吉的,所以铁木真决定既往不咎,留札木合与自己继续作伴。
史载,铁木真有心留札木合一命,札木合却不愿苟且偷生。他请人告诉铁木真:
“我俩从小结为安答,一同吃过难以消化的东西,说过不能忘记的誓言,后来我受人挑唆,所以分开了。回想起过去说过的话,我羞愧难当,故不敢与你见面......你母亲聪明,你又俊杰,弟弟们能干,伴当们豪强,还有73匹骏马。我自幼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妻子话痨,伴当不忠。你有长生天护佑,所以胜了。现在让我去死,你可以心安。如果能让我不出血而死,我死后将永远保佑你的子孙”。
札木合的话很质朴,似乎也发乎内心,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札木合愿赌服输, 很有些上古英雄时代勇士们的悲壮特色,并不乞求活命。
究竟怎样处置亦敌亦友的札木合,铁木真也很费思量:欲留他性命,他坚决不肯;杀掉他,占卜却是大凶(蒙古人最忌弑杀安达);况且札木合是很有名的人物,必须找个能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能杀死他。思虑再三,铁木真还是依札木合之请,赐他一个不流血的死法——用生牛皮紧紧裹住他,再倒悬于地,随着牛皮水分的蒸发,越捆越紧,直至窒息而亡。札木合死后,铁木真将其厚葬。蒙古人信萨满,笃信人死后灵魂会附在自己的鲜血上,故而认为不流血的死法是善终。
这年是公元1206年。铁木真已经44岁。他9岁丧父, 经30多年的东征西讨,浴血奋战,他终于削平群雄,一统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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