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海霞 清泉 柳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合肥方言开始出现在本土的电视节目、歌曲创作中,甚至有人专门在网络上开办“合肥话教学。
不过,方言好学字难写。比如“我拿块石头砸死你”,用合肥话说就是“一渣巴头订屁的你”。但著名语言学家王光汉先生笑着告诉我,这句话的许多字都写错了。
一、
王光汉在学界自然是响当当的,但合肥人似乎对“白丁”更熟悉一些,因为他以此为笔名在《合肥晚报》上设“乡音小考”专栏,居然连载稿十几载。
王教授告诉我们:“我本就是合肥人,念书工作,几乎都在合肥,说的也都是合肥话。我在安大研究语言文字时,很多朋友学生就问我一些合肥方言的读写,这渐渐地把我支上了研究合肥方言的路子。”
没想到这一开始研究方言就成了一辈子的事业,至今已坚持收录方言三十多年。
问起他这三十多年研究合肥方言的最大感受,他只回答了一个字——难!
方言考释的至难点是寻求方言的本字,由于方言的流传主要靠口耳相传,极容易产生语音上的变化。如果没搞明白这个音是哪个音的音变,不知道本音就没法找出本字。
比如“明天”,合肥今天说“麻天”,“麻个”,但在《诗经·小雅·东方未明》中“明”读miang。
再有一个难点就是方言词的搜寻和认定。
王教授回忆,1998年时,他大概写了十多万字的方言考证,以为合肥话已经被自己写得差不多了,打算搁笔。但是,有天上街买菜,听卖菜的跟人争执说到了“卸把卸”这个词,王老才发觉自己收录的方言词并不齐全。
此后,王老跑农村乡下,去周边县镇,和菜农聊天,看方言表演……多方面地去搜寻和认证方言词,这过程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还有一个难点就是方言词的解释。常言道:画鬼容易画人难,方言词会读,会写都是基本功,但是这如何解释好方言词,让更多的人懂得方言词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就难了。
为了精准解释一个方言词,他常常一个字都要琢磨好几天,甚至几个月。
三、
匠心二字好像并不足以描述王光汉教授在语言研究方面所付出的辛劳。
步入他的书房,唯一的感觉就是“满”,排满文卷书籍的宽大书架,堆满参考资料的书桌,挂满书法绘画的墙面,还有塞满纸箱卡片的床底下……满满的书房内找不到一件和文字不相关的东西。
书桌上的铅笔、一把放大镜、几根不能用的水笔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难道王教授要用它们写字?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还能用就行。
看着书桌上一沓沓厚厚的稿纸,密密麻麻的手写体,为什么不用电脑写呢?
王教授表示:编字典,很多字在电脑上由于输入法的原因很难打出来,非常不方便。还是得用手写。前不久已经给上海的出版社寄了满满一大箱了,现在桌子上这点稿纸不算什么。
聊天过程中,王教授咳嗽声不断。我们建议他去医院就诊,他摆摆手说:“君子死而终,我年纪大了就想得开了,生死都不怕,只希望还能写动的时候,把更多的方言词整理出来,给后人研究合肥话提供一份文献。”
虽然年逾古稀,王教授依然坚持在黄卷青灯下苦心创作,每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傍晚了才起身去散散步。
近几年,他又致力于编写《典故大词典》,这本大词典主要收录了典故的由来,长达七百万字之多。
无论是作为语言研究者,坚持三十多年著书《庐州方言考释》,抑或是用笔名“白丁”连续投稿《乡音小考》十多载,还是如今正在编写达700万字的《典故大词典》,那每一本书都是王光汉挚情坚韧,呕心沥血所作。
采访归来,耳畔仿佛又听见了王教授有力的笔触在稿纸上沙沙作响,风翻过书页带来融合千年人文历史文化的阵阵墨香,而这阵墨香,随着渗透了他匠心注入的字典纸,永不消散。